自古红颜多薄命

我有一个姨姨，我们都叫她五姨，是外婆第五个女儿。她有个可爱的名字，唤“秋芽”，秋天里发的芽，生性温婉，漂亮可人，是这么多位阿姨里最美丽的一个。从前看过妈妈的一帧照片，那么多个姐妹里，最好看的是五姨，然而妈妈却说红颜多薄命，我这个五姨在人生的第三十五个年头因为哮喘病而与世长辞，万其不幸，十分惋惜。

我从舅舅阿姨口中听说了点点滴滴五姨的故事，心中时时万分惆怅，终是认为她命不该绝，这么一个可人儿，芳华正茂，就这样离我们而去，留下小小4岁不到的女儿，带着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宝宝，就这样轻轻地离我们而去，十分悲伤。

一直以来，五姨就是家里的主厨。老大和老二得顾店；老三老四因家境贫苦，送作别人子女；老五就在家里煮饭；老六老七有姐姐们“顶”着，所以比较“自由自在”。因此，老五煮得一手好菜。有一次，我还听得小舅舅说，不管什么时候，只要一想起五姐的猪脚醋还有咸菜焖猪肉，就会口水流个不停，十分怀念，仿佛人生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味道。

妈妈还说，我的五姨是个很文艺的人，她写得一手好书法，而且还去学了爪夷文（Jawi）。我记得我小时候在外婆家里看见她的手笔，当时非常意外怎么会有个华裔去学回教的爪夷文呢？根本都用不着嘛！除此之外，她还留了一把古筝，我心想这个阿姨真的和其他的阿姨一点都不一样，像谜一样的女子，让我非常好奇。

还有呢，妈妈说有一回她可是超级风靡当时的邵氏电影“梁三伯与祝英台”。天天在家里哼着电影里的黄梅调。然后，当电影里的主角凌波与乐蒂来到星加坡登台时，她可是迫不及待地赶去讨签名呢！可想而知，她可真是彻彻底底地真情女子一名！

记忆中五姨迟婚，是姐妹里头最迟出嫁的一个。我还记得，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，她和五姨丈拍拖时，有时也会带我一起去做“电灯泡”。当时的我，什么也不记得，就只记得，她一直喊我“妈妈”、“妈妈”，假装是我的“女儿”，老爱开我的玩笑。后来，她出嫁时，我还记得她好漂亮，就从外公的老店铺里，浩浩荡荡地“出门”，坐上豪华新娘车嫁人去了。

那还不止，一嫁就嫁到与马来西亚有一海之隔的新加坡，就这样我们很少有机会看见五姨了。除了过年过节，他们从新加坡回来，不然就是我们“过海”去拜访他们，匆匆忙忙，基本上能见面的机会是少之又少。后来，她就生了一个女儿，和先生虽然贫苦却也快乐地住在新加坡。

直到有一年，我的“阿太”，也就是妈妈的外婆，因病入院。年纪也很大了，大家都说要有心理准备。然而，妈妈几个姐妹们与阿太感情很亲厚，特别是这个真情细腻的五姨。她很是伤心自己亲厚的外婆即将永世离去，夜半一直啜泣到天明，结果哮喘病发作，必须入院留医。当时怀有身孕，体质也很瘦弱。本来还好好地，换了衣服还会交代姐妹们等一会儿要做什么，结果一躺下去，闭上眼睛，就再也没有醒来了。彗星告诉我，当时我们住在黄金花园，那天晚上，一通电话打来，我那铁汉金刚的妈妈听了过后，就这样坐下来怔怔地流下伤心的眼泪。。。

就这样，我的五姨先行自己的外婆而去。讽刺的是，我的阿太直到翌年才往生，她自己却等不及地先走了。最可怜的莫过于五姨的遗孤，当时她根本就不懂事，也不知晓自己的母亲已经离她而去，她的未来只剩下她自己。我的五姨丈后来续弦，重新组织新的家庭，我的小表妹就这样以“尴尬”的身份融入“新的”家庭。

后来，我见过几次这位小我三岁的小表妹，她总是静静地，不大说话。而且，耳朵失聪，必须穿戴助听器，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到她的耳朵失聪，我也不知道，心中对她有着许多怜悯。

一直到2年前，外婆过世了，我又在出殡时看见她。她已经长大了，嫁人了，却与父亲非常生疏。我真心希望，她可以幸福地过着自己的生活，把她母亲的份也一并地用下去。

真心希望。。。